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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糖果屋 $380

詩人徐珮芬首部異色愛戀小說,殘酷而溫柔,以童話與謊言,為一場場名為不被愛的戰爭裹上豔麗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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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珮芬

晚安,糖果屋

平裝、14.8 x 21.0 公分、黑白 256 頁
2021 年 12 月 27 日

$ 380


詩人徐珮芬首部異色愛戀小說,殘酷而溫柔,以童話與謊言,為一場場名為不被愛的戰爭裹上豔麗糖衣。

春今年二十七歲,以性工作維生,一天她收到來自阿富汗維和部隊,軍醫詹姆士上校的來信。春知道這是典型的跨國愛情詐騙信,但對長期受心病所困、日子單調的她來說,卻宛如禮物,她決意要騙回去,她相信她能因此找到更多關於愛、男人與女人、遠方的故事,還有所謂安全的居所。在一來一往的信件中,她漸漸將過去被炸成一地的祕密拼湊起來,而日復一日男人們在旅館強加予她的身體暴力,伴隨她吞下無止無盡如糖果般的藥物,難以入睡的春變得愈加恍惚。與此同時,一場突如的瘟疫襲來,人們的恐懼自四面蔓延,上校也捎來了壞消息,面對內外失序,她開始分不清楚現實與幻想⋯⋯

《晚安,糖果屋》為詩人徐珮芬的首次小說創作,她以一貫自然的語言、任意識流竄,輕盈而鋒利地寫下現代人的空虛寂寥、對愛的渴望,以及因不被愛所受到的創傷,並透過童話般的想像將殘酷的現實包裹上糖衣。藉此述說每一次的創傷都猶如一場戰爭,那一個個槍林彈雨的戰地真實存在每個人的生活,言語暴力、情感背叛、肢體衝突與意外就如砲火刀槍深深劃在身上與記憶迴路,致使受創者心理時間凝滯,彷彿危險持續不斷、一再感到無能為力。巨大的羞愧與自責成了躲在內心深處的怪物,每當它低吼,一不小心便會從身心裂隙衝出,要我們回到滿目瘡痍的過去。而在這個故事裡,逃出介於生與死之間的迴圈、回到當下的唯一救贖是相信,即使是謊言也在所不惜。


作者 徐珮芬

花蓮人,清華大學臺灣文學研究所畢業。曾獲林榮三文學獎、清華大學月涵文學獎、周夢蝶詩獎等。


商品資料

書名
晚安,糖果屋
作者
徐珮芬
定價
380 元
裝幀
平裝、14.8 x 21.0 公分、黑白 256 頁
ISBN
978-986-0681215
出版日
2021 年 12 月 27 日
出版
啟明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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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在夜裏獨自對著你的臺詞本揮拳

寂寞的怪物,埋伏在每一個會讓你短暫放心的眼神之後。

我對徐珮芬無話可說

晚安,糖果屋很好看,不在於小說裡作為素材火藥庫展示此際人類文明最新配件:詐騙、速食快餐炮、自殺、整形、大疫中全新人際關係⋯⋯它好看在,小說捕捉了這個時代我們存在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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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糖果屋 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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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禮物

星期四,春打開她的筆電,發現她收到一封陌生人寄的電子郵件。她點開來,直接拉到最底下的照片。

照片中的男主角,擁有一頭金髮和藍色眼珠,看起來五、六十歲,穿著打扮像個軍官。

春將視窗往回拉,閱讀前面的文字:

你好,親愛的朋友,這是一封唐突的信件。

然而,我有一些話想要對你說,希望你能耐心讀完以下的內容:

我是美國公民,也是一名士兵。

我現在正在阿富汗擔任一名醫官,在阿富汗聯合國維和行動組織下。

我今年五十四歲,我的全名是詹姆士.泰勒。

我曾經有過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他們現在都已經長大成人。

我和我的前妻偶爾會與他們一起吃飯。

我的兒子雅各在念大學,他期待進軍校,和我一樣。

我還在阿富汗,但很快,我會回到我的國家。

讀到這裏,春才稍微意會過來,這封信是怎麼一回事。

再怎麼對這個令人絕望的世界缺乏理解,春偶爾也會在經過騎樓時,從小吃店的壁掛電視上,瞥見類似的新聞標題:

「美籍男友」險騙婦一萬美金

洋男誆投資石油多金熟女遭騙兩千萬

奈及利亞男化身白富帥詐美魔女上當

跨國愛情騙子要求幫提款兩女淪為車手

——所以,這次是我,被選中了嗎?一個小小的念頭,使她原本因為睡眠不足而半瞇的眼睛亮了起來。

如果你願意聽我說話,那就太好了。

我祈禱著,全能的上帝將幫助我們建立一種相互的友誼,

我相信,那將會是彼此生命中最好的禮物。

「禮物。」春忍不住將視線停留在這兩個字上,過了一陣子,才回過神來。

我非常高興在這麼大的世界中遇見你,女孩子。

親愛的,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告訴我更多關於你自己。

關於我:我喜歡會見人,閱讀,旅行,也分享想法,我也關心自然,人類,愛情藝術,環境,社會文化等。

期待你的回覆

你親愛的詹姆士上校

「我親愛的詹姆士上校。」她將筆記型電腦輕輕闔上,謹慎小心地覆誦這幾個字:「我親愛的,詹姆士上校。」

她拿起手機看時間:下午三點三十五分。

星期四。一個本來和星期三、星期五長得一樣的星期四。原來我還活著。她想。

她又重新把筆電打開。這一次,手指完全不是她自己的了:「親愛的詹姆士上校:嗨,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是一個作家……」

***

凱瑟琳咖啡廳的店員,妮娜,此刻正打量著坐在窗戶旁邊,獨自對著筆電微笑的女孩子。她好想過去問問那個客人,為了什麼事情感到愉快,能不能和她分享一下?

畢竟她們也算是「熟人」了,妮娜想。這個女孩子,總會在每個星期四的下午走進咖啡廳,而妮娜是這間店裏唯一的員工,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

整間店裏,就只有她們兩個人,整個平凡無奇的星期四下午。妮娜與春,在互不相識的情況下,度過許多個凝結的下午。

這間位在小巷裏的咖啡店,已經營業了好幾年,生意一直不怎麼樣。瀟灑成性的老闆並不在意,未曾想過要改變裝潢風格,或推出新的行銷策略。身為唯一的店員,妮娜沒有任何意見。也一點都不擔心被解僱。咖啡店就是她的第二個家,就連窗戶邊的小盆栽,都是她從自己的住處帶來的。平常,沒有客人光臨的下午,妮娜索性直接坐在收銀機旁邊,滑手機滑到必須點眼藥水舒緩。

在工作時總綁著馬尾的妮娜,每天花掉她大部分的時間,忙著瀏覽其他人的社群軟體——她只關心實際生活中不認識的人。

窺視別人的生活,是妮娜最熱衷的事情。但,並不是所有人。她只對長得好看的人感到無限好奇,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她們假日都會去怎麼樣的地方拍照打卡、會為自己的房間挑選什麼顏色的油漆,上下眼瞼各接多少根睫毛、該多久接一次?

其中,她最喜歡觀察的對象,是一個在網路上自稱「小愛」的女孩子。妮娜全心全意把自己投入小愛的世界中。每天早上醒來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機,檢查小愛所有剛更新的動態。

妮娜關心小愛的髮色、發文章的語氣和使用標點符號的方式;同時也研究小愛的穿著風格和化妝技巧。她為與小愛有關的一切人事物執迷,第二才是她在咖啡店的工作。

這世界上能讓妮娜展露微笑的事有很多,除了她自己的臉。

***

星期四下午。沒有下雨,也看不見太陽的陰天。這樣的天氣,最讓阿神感到焦躁。

他望向窗外,天空不屬於黑或白的任何一邊,是真正意義上的沒有顏色,甚至沒有一絲風在流動。阿神窩在狹窄的小套房裏,一手托著腮一手滑手機。

他反覆檢查著手機的訊息。

沒有任何新的通知。

真希望是房間裏收訊不好的問題。他想。

他已經失業好幾個月了。正確來說,他已經好久沒有工作了。在搬進來這個房間之前,他還住在女朋友的房子裏,每天吃她煮的菜,喝她一大早起床為他泡的咖啡,睡在她每天都會用吸塵器細心清理的雙人床上,靠牆壁的那一邊。

他還記得,那張雙人床的被套和枕套不是同一個顏色。女朋友非常在意這件事,老是念著總有一天要換成整套同色系的床包組,看上去比較舒服。「你喜歡什麼風格?天藍色怎麼樣?」女朋友問。

他聳聳肩,不置可否。

還沒有選到兩個人都喜歡的床包組,他就做了惹女朋友不高興的事,半夜被她趕出家門。他摸摸鼻子,暫時搬到大熊在附近租下的套房借住。

大熊是他過去還在便利商店打工時的同事,小他兩歲,但無論外貌或個性都更像哥哥。大熊身材壯碩,最喜歡在大太陽下運動,曬得很黑;他有一頭嚴重的自然捲,剛睡醒的時候,一頭鋼絲會翹得亂七八糟。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樣很像原子小金剛?」阿神問。

「沒有,但是很多人說我像金城武。」大熊打了一個好大的呵欠。

在他眼中,大熊是個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人。在便利超商上大夜班,一個人忙進忙出補貨的時候,他也能夠自得其樂地哼歌。才二十五歲,就有深邃的魚尾紋,「天生的。」大熊指指自己眼角。

「那是因為你太愛笑。」阿神說。

「我爸和我媽也有,連我弟都有。」

「那就是你們全家都太愛笑了。」

大熊一激動起來,嗓子就會變尖,像是正在變聲的中學生。他特別喜歡逗阿神,老是在他身邊繞來繞去,不停講冷笑話,直到阿神忍不住「噗哧」一聲爆笑出來為止。

大熊知道他沒有什麼朋友,也不願意回老家和媽媽住。他被女朋友掃地出門的當天晚上,大熊馬上騎機車出門,載了一張椰子床墊回來,鋪在原本床和房門之間。房間本來就不大,東西堆在地上,床墊一擺下去,連走路都變得困難。

「天都快亮了,你是跑到哪去搞到這個……?」椰子床墊被折疊起來,塞在貨架上長灰塵不知道多少年,一放到地上,攤開就平坦了。他茫然望著眼前的一切,懷疑眼前的前同事其實是魔術師。

每次大熊半夜起床上廁所,都要小心翼翼跨過躺在椰子床墊上喃喃著夢話的阿神。大熊人雖然大隻,用心起來,可以像隻貓沒有半點聲音。

「搞不懂你,為什麼不去當模特兒,」大熊在浴室裏面對著鏡子抹髮膠,再用手掌用力壓平:「如果我是你,馬上就去報名偶像劇的試鏡。」

他假裝沒聽見,自顧自埋頭讀他的小說。雖然他已經看了好幾百遍。

每次有人開始稱讚他的外表,他的臉就垮下來。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長得好看,雖然幾乎每個認識他的人,都會這樣說。

***

「我是一名作家。」春望著自己剛剛在筆電螢幕上打出的一行字,只覺得臉熱熱的。

為什麼不能這樣自我介紹呢?她問自己。她從小到大唯一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作家、出版幾本書,能讓一些人讀到她的故事。

她是獨生女,自從有記憶以來,就學會了自己編故事哄自己睡覺。她不喜歡清醒之後的現實世界。在故事裏面,無論騎士還是女巫,都不會因為愛吃糖果而蛀牙。

從小到大,有人命令春張開嘴的時候,她就會乖乖閉上眼睛,耳邊響起溫柔的聲音:「來,啊——」

「從來沒看過這麼乖的小孩子,妳是最棒的喔。」她眼裏帶著淚水,從大人手中接過她根本不想要的貼紙。

「這個時候要講什麼?」媽媽的手放上她的肩膀。

「謝謝醫生叔叔。」

「我是一個作家。我喜歡吃甜食,夢想是住進糖果屋,最好永遠不要醒來。」她猶豫了一下,又把後面的句子通通刪掉,改成:「我是一個作家。我最崇拜的小說家是厄內斯特.海明威。」

***

親愛的詹姆士.泰勒上校:

你好,很高興收到你的來信。

你可以叫我春。

關於我這個人,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是一個作家,我最崇拜的小說家是厄內斯特.海明威。

上校,請問你喜歡海明威的作品嗎?

如果你也是海明威的讀者,我想我們會有很多共同話題。

我的寫作生活相當寂寞,生活中沒有可以討論海明威的朋友。應該說,我在現實生活中沒有談得來的朋友。

所以,我必須認真的再強調一次:能認識你,真的太好了。

***

春闔上筆電,舉起馬克杯靠近唇邊,才發現咖啡已經喝完了。她思索著是否要再點一杯,又想起來自己今天還沒有吃下任何東西。

她站起身,走到正在盯著手機的店員面前,指了指菜單上的「今日甜點」。

「很抱歉,我們今天沒有蛋糕了。只剩下餅乾。」綁著俐落馬尾的店員,一臉歉疚。她知道春向來都點蛋糕:「不過有很多種口味的餅乾,抹茶、燕麥和巧克力杏仁……」

馬尾店員說話的聲音真好聽,細細軟軟的。她想到曬過陽光的被單。她微微搖頭,轉身回到靠窗的位置。

自從第一次踏進這家名字古怪、生意又冷清的咖啡廳起,她總是直接走到最裏面的地方,拉開鐵椅坐下。咖啡店的正中央擺了一張木頭製的大工作桌,看起來寬敞又舒適。

但她更喜歡坐在裏面的角落。從這個角度,她可以清楚看見所有走進來的人。他們不一定看得見她。

本來,應該是一個平凡又無聊的星期四下午。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擱淺在岸上,仍然還能呼吸的星期四下午。每個星期一、三和五的晚上,她都有固定的約會。星期四的晚上,她會去看醫生拿藥。有一次,她已經快走到診所門口,才發現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一個小時。她在附近漫無目的閒晃,發現平常不會走進去的巷子裏,有戶人家門前擺滿盆栽。

她走進城市中小小的森林,看到店門口掛著一塊木板,上頭是手寫的毛筆字:「凱瑟琳咖啡店」。

「字寫得很好看。」她想著,一邊推開門走進去。從此以後,她變成這家店唯一的常客。

她清楚知道,在這家生意清冷的咖啡店裏,她完全可以放心,不會遇到任何叫得出她名字的人。

她曾在捷運車廂開門的一瞬間,差點撞上迎面走出來的人。他們互看了一眼,她認出那是她前男友的室友。下一秒鐘,他們有默契地往同一邊移動,又差點撞在一起。

後來,那個男的到底有沒有硬著頭皮和她打招呼?如果有的話,他們又是如何結束對話的?這些細節,她完全想不起來。她只記得,後來一整天她都想死極了。

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走進那個捷運站。

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率,遇到認識的人,她都不願意賭。再後來,她徹底放棄所有形式的大眾運輸,只坐計程車。

大學畢業以後,她便不再主動和任何人聯繫。她有兩支手機號碼,一隻還是媽媽在她考上大學的時候幫她辦的,帳單和通聯紀錄直到現在仍寄回爸媽的家。另外一支號碼,只有她的男友們,和她唯一的好朋友小鹿擁有。

她抬起頭,望向窗外。她喜歡像現在這樣,沒有陽光也不會下雨的陰天。天空看起來布滿了雲,其實什麼東西都沒有。走在路上,不用擔心會踩到自己的影子,也不需要帶傘出門。

她始終相信,原本的自己,在二十一歲那一年就死了。在一個颱風來襲的晚上,她吞下了許多五顏六色的糖果。後來,它們就在她的體內住下,把她變成一座糖果屋。

有些時候,她仍偶爾偷偷期待有個什麼到來,讓她流下眼淚,讓她體內的糖果融化。

她今年二十七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