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鎧甲的裂縫 $450

「這本書裡有很多『人』,這些人都深陷在孤獨之中。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在夜晚說話,都在一段他們無法好好區分日夜的生命階段裡說話。他們為了把世界看得更清楚而說話,他們揭露自己,吐露心聲,他們敞開、剝除了自己的鎧甲。並不是所有人都成功辦到,但光是看著他們嘗試,就讓我深受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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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戈華達

鎧甲的裂縫

平裝、12.8 x 18.8 公分、黑白 352 頁
2022 年 9 月 28 日

$ 450


「這本書裡有很多『人』,這些人都深陷在孤獨之中。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在夜晚說話,都在一段他們無法好好區分日夜的生命階段裡說話。他們為了把世界看得更清楚而說話,他們揭露自己,吐露心聲,他們敞開、剝除了自己的鎧甲。並不是所有人都成功辦到,但光是看著他們嘗試,就讓我深受感動。」

七個皆是從第一人稱講述的故事,優雅、誠摯、細膩,關於習慣在生活中武裝、不擅長說出自己感受的人們,卸下心防,坦承脆弱,暴露出鎧甲上的裂縫。


作者 安娜・戈華達

1970年出生於巴黎。1999年,安娜・戈華達在擔任高中法語教師期間,出版了她備受讚譽的第一部短篇小說集《我希望有人在什麼地方等我》,這本書在她的家鄉法國售出了超過七十五萬冊,並於2003年由企鵝蘭登書屋在美國出版。接下來,戈華達陸續出版了三部於歐洲各國都相當暢銷的長篇小說。她的第一部長篇《我曾經愛過》於2009年被翻拍成電影,而另一部小說《在一起就好》的改編電影《巴黎夜未眠》則由知名法國影星奧黛莉・朵杜主演。戈華達的小說如今已被翻譯成超過四十種語言。她現居巴黎。


商品資料

書名
鎧甲的裂縫
原文名
FENDRE L'ARMURE
作者
安娜・戈華達
譯者
許雅雯
定價
450 元
裝幀
平裝、12.8 x 18.8 公分、黑白 352 頁
ISBN
978-626-9637218
出版日
2022 年 9 月 28 日
出版
啟明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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鎧甲的裂縫 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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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擊戰

我帶著孩子搬進位於萬神殿後方的一間迷你公寓。

公寓位於五樓,沒有電梯、屋況簡陋、格局怪異、破舊不堪。屋主是我之前博士論文指導教授的姐姐,我們未曾謀面,而電話聯絡時,我也完全無法確切表明預計租賃的時間。暫時的解決方案、暫時的狀況、暫時的安排,她反覆說著這幾個字,我盡可能不讓她失望。當然了。當然。都是暫時的。我明白。

從書房的天窗看出去,可以看到「萬神」們的緊急逃生口。我對那扇小門情有獨鍾。我喜歡像這樣,在大仲馬、伏爾泰、雨果或居里夫婦的靈魂籠罩之下工作、睡覺、做飯、咬牙切齒、扶養我的孩子,重新開始。我知道這句話聽起來很荒謬,但我是認真的。我相信這些人庇佑著我。我必須把一大部分屬於過去的生活塞進倉庫裡,而且我們也不被允許在一樓放信箱收信。這只是個小細節,但魔鬼通常藏在細節裡。如果他看到我的下場,應該會開心不已。雖然我把地址註冊在叔叔家,但在這個沒有信箱、破舊不堪的高樓層公寓中,唯一的依靠就是那些比我們還有活力的骨頭。這種情況下,我們實際上並不活在這裡。不在此地,也不在任何一方,我們——我、五歲的阿法爾和三歲半的愛麗絲——實際上並不存在。我們暗自把自己和世界隔離了。

孩子的爸是在去年的一場車禍中喪生的。他是個內斂、優雅、一絲不苟的人,所以我才對他撞上位於菲尼斯泰爾省一條荒野小徑旁的髑髏地十字架的事難以釋懷。不過他的死亡為我們留了後路,除了兩個失怙的孩子和一輛慘不忍睹的捷豹汽車外,保險公司理賠的「死亡保險金」至少夠我們用上幾年。確切是幾年,我也不知道。

他比我年長許多,在得知自己生病後,由於不想成為我們的負擔,他一再要求我另尋年輕健康的情人。他認為這麼做是為我自己、為孩子,也為了讓他的靈魂得以安息。親愛的,讓我得到安寧⋯⋯你知道我是個自私的人⋯⋯我盡可能以親吻、抗議、裝傻、虛張聲勢等方法堵住他的嘴,有時也有淚水和笑聲,但他總能哄騙我。

我氣他。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的行為反而把負擔日復一日地強加在我們身上。我沒有讓孩子參加他的葬禮,當然也沒有邀請他的父母。我一個人陪著他到拉榭茲神父墓園的火葬場,再把溫熱的骨灰壇藏在毛衣下搭著地鐵回家。當天晚上,我和羅倫佐.W(他的合夥人)一起喝個爛醉,然後乞求他上我。我當時很脆弱,就跟所有年輕的寡婦一樣。我把頭埋在十字架下過了好幾個月,最後決定搬家。這間小公寓拯救了我們。

沒有傢俱,沒有回憶,沒有鄰居,沒有肉販,沒有麵包店,沒有雜誌攤,沒有咖啡店的服務員,沒有賣酒的或洗衣店的員工,這些都是認識他、並且喜愛他那平易近人的個性的人。沒有天真卻傷人的同學,沒有充滿惻懚之心、卻因為太過親切而顯得過於肉麻的老師,沒有人會認出我們,沒有慣常的行事,沒有信箱,沒有門鈴,沒有電梯,沒有安全網,什麼都沒有:悲傷的情緒總算能夠放鬆。

我們的生活範圍限縮到和一張面紙一樣小,攤開後的四個角落分別是:樓下的小雜貨店、位於屈雅斯路上的幼稚園、盧森堡公園內的小徑,還有最後一個,但是很重要的——隱藏在聖斯德望教堂對面的The Bombardier酒吧。每天放學後,我們都迫不及待往廣場奔去,阿法爾和愛麗絲會喝著檸檬汽水,細數今天得到的乖寶寶點數、身上的瘀青、彈珠、寶可夢卡牌等等的,而他們的媽媽則在一旁恬靜卻堅定地買醉。

孩子們入睡後,我也常再回到Bombardier的室外座位上,手拿一品脫的啤酒,混入一群拉丁區的學生之中。但我從不與任何人攀談。

是的,我會這麼做。是的,我把孩子關在屋內,不管他們的死活。他們做噩夢了嗎?他們害怕嗎?因此驚醒了嗎?是否也曾呼喚我?

大概沒有。

這兩個孩子實在很乖巧⋯⋯

十字架的計畫第一次進到愛人的腦袋裡時,他就開始喝酒了,我也經常陪著他喝。我一直都在他左右,而他離開後,我仍舊繼續獨飲。我有酗酒的問題,這一點我並不否認。唉,看吧,我還是沒有說實話。我沒有酗酒的問題,事實上,我就是個酒鬼。(真可怕。我在這個用詞上反覆斟酌,或者應該說掙扎,一再自忖這個詞是否太極端,我是否仍然是剛才提到的那個心靈脆弱的寡婦。我甚至查了字典,關於酒鬼這個詞,字典的說法是:飲酒過量的人。)好的。我是個飲酒過量的人。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懂我的人自然就懂,不需要解釋大腦能為手肘服務是多麼厲害的事,而那些不懂的人怎麼樣都不會明白的。總有一天你會發現,酒精(和所有酒精引發的想法,鬥毆、抵抗、爭論、讓步、否認、取得優勢、爭鬥、談判、趾高氣昂、屈服、內疚、前進、後退、失足、跌落、失敗)佔據了你一天大部分的時間。不對。應該說成為你每天唯一的活動。曾經一次或多次戒菸卻未果的人,應該都會對這種和自我之間關係的虛無感到可悲。兩者的差異(多麼大的差異啊)只在於,抽菸在世人眼中從來不是一件羞恥的事。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我叫醒孩子,穿上衣服,在吐司上塗奶油,煮熱巧克力牛奶,送他們去上學,在索弗洛路上喝杯咖啡,順便翻翻報紙,再去買幾樣東西,整理我們的小公寓,準備孩子的午餐,回屈雅斯路接孩子,餵飽他們,再把阿法爾送回學校,回程的路上我會加緊腳步以免愛麗絲在推車內睡著,到家後,我把愛麗絲送上床,自己讀點偵探小說(這些書是我從二手書店Gibert或Boulinier外的箱子裡或河畔的舊書攤上用五十分或一塊錢買來的),喚醒女兒,一起到校門口接哥哥(充過電的小女孩吚吚呀呀的絮語、總算獲得自由的男孩露出的笑容,這兩者構成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刻),去盧森堡公園放風,看著他們遊戲,幫他們盥洗,煮晚餐,幫他們唸故事,親吻他們,然後蓋上被子。

這段時間內,酒精從未放棄對我的威脅。

從來沒有。而且根據不同情況,例如我的月事來潮並抽乾我的精力,或者我的愛人在無預警的情況下來到我耳邊低語,這種威脅會有輕重之差。當他只是來確認一切安好時,我就很好;但當他壓在我的腹部之上,當他在夜裡來要求我讓出一點床位、一點生命、一點我們時,我就會哭著醒來,到Bombardier那裡給自己轟炸一下。

我說過的,我們的生活範圍小得跟一張面紙一樣。

直到那天早晨,我注意到妳。

2

我注意到妳,因為妳美麗的臉龐。

當時,我站在吧台邊,試著從過於短促的飲酒夜中清醒。我將手肘抵在台面上,讀著當天的報紙,也隨意聽聽糖罐旁的鄰座客人對話。然後,我從吧台的鏡子裡看到了妳。妳總是坐在同一個位子,置身咖啡廳深處。

我欣賞妳的氣質、妳的儀態、妳的優雅、妳的雙手;我喜愛妳的愉悅、妳的微笑、妳那身在此地卻活在他方的模樣,彷彿才剛離開心上人的懷抱,或是即將投入其中。妳很性感,看上去很聰明。妳近乎完美,卻總有一處脫序,竄出的髮絲、歪斜的衣領、衣服上的摺痕、過大的手環或手錶、磨損的肩包、沒繫好的皮帶、唇邊裂縫、黑眼圈⋯⋯這些小細節讓妳散發⋯⋯我想說「難以抗拒的」魅力,但這麼說太老掉牙了。無法抺滅的。

對,無法抹滅的魅力。自從巴黎這座城市誕生以來,人們就對巴黎女人存在眾多幻想,對她們品頭論足。而我看著妳時,這個想法跑進我的腦袋裡:是的,就是這樣,她是個標準的巴黎女人。

那面鏡子映照出妳的美,同時也讓我看到自己的可悲。一發現這件事後,我立刻低頭攪拌咖啡。我看上去一無是處,面如死灰、骨瘦如柴,近兩個月來都交替穿著同樣的兩件牛仔褲、前夫遺留的襯衫、前夫遺留的喀什米爾毛衣、前夫遺留的絲巾、前夫遺留的圍巾,還有他的外套。為了省去整理的心思,我把頭髮剪得很短。我不再化妝、不噴香水,不再奔跑,但卻堅決不換下腳上的運動鞋。我有顆蛀牙,也許有兩顆,但並沒有看牙醫的打算。我喝很多,身體裡卻缺水,雙手粗糙、皮膚發皺,身體內的每個部位都散發著惡臭。

後來妳向我坦白,說妳也一直在觀察我,並且羨慕我的優雅與自在。開什麼玩笑。

妳注意到我破舊的牛仔褲口袋邊上露出的棉線、拉成了手套的柔軟針織外套袖子,還有作為掩護的高級毛呢和其他材質的布料。妳覺得這些細節很別緻,妳是這麼說的,別緻⋯⋯

妳總是點一杯拿鐵和一份麵包,用小湯匙刮去多餘的奶油。大部份的時間,妳都在傳簡訊。妳低頭看著螢幕,臉上掛著笑容,不難猜到正在談戀愛,而且妳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那個能讓妳開心的男人(或女人)聊天。有時,妳的笑容看起來較為濕潤,酒窩也顯得淘氣。該怎麼形容傳調情簡訊時露出笑容的模樣呢?可以說那個人用「愛愛簡訊」開啟新的一天嗎?是啊,妳每天早上大口咬下泡過拿鐵的新鮮法棍麵包時,都會為妳的愛人更新妳的近況。這件事無庸置疑。

有幾次,妳的電話躺在手提包裡或咖啡杯旁,靜默無聲。每逢這種時候,儘管妳依然美麗動人,卻顯得迷惘,彷彿失去了方向。妳會抬頭環顧四周,我想我們當時給了對方會心的一笑。稱不上友好,只是出於禮貌對同一艘破船上的人有點表示而已。人們經常把巴黎人的刻薄掛在嘴邊,卻對他們彼此間惺惺相惜的情感隻字不提。我們是這樣熱絡起來的。然而,如果不是因為阿法爾的老師突然生病,如果我沒有在某個早晨帶著兩個小拖油瓶回到索邦咖啡館,也許我們永遠不會搭上話。

我們走到妳旁邊的座位坐下——我承認,我是故意的——還沒坐定,妳的雙眼已經幾乎望穿我女兒了。這個世界尚未讓愛麗絲意識到自己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公主,面對妳渴望的眼神,她立即施展魅力回應。她向妳介紹自己的陪睡娃娃,接著又介紹了哥哥的,然後是她的紋身貼紙,還有哥哥的,她的彈珠和哥哥的。她肥嫩的雙腿時不時交叉又放開,一次又一次調整作為皇冠的亮片髮夾。我看見妳為之融化。

應該有人以這個主題寫點東西才對:小丫頭的優雅。

那天孩子們佔據了妳的注意力,我們沒有機會多聊。我聽到阿法爾問了妳的名字,是瑪蒂達。我沒有多說什麼。我沒有說話,因為我睡眠不足;我沒有說話,因為待會得帶著拖油瓶去補糧,而這件事讓我心煩(看吧,這就是酒鬼滿腦子想的事:妳過去幾週內都夢想著親近那個女人,多虧兩個孩子的存在為妳帶來一線光明,實現了這個夢。他們不只有靈性,還很有品味地成為妳的孩子,你們四個才能在這座夢幻城市的咖啡店裡一起享用貴得離譜的早餐。而妳,妳只想到一件事,更糟的是,妳為了這件事困擾:去樓下那間爛雜貨店買東西時,要把Johnnie Walker的酒瓶塞在破爛的塑膠提籃裡的哪個商品下?要考慮的是體積和容量,例如早餐穀片的盒子。)我沒有說話,因為沒什麼好說的;我沒有說話,因為腦子裡的聲音過於嘈雜;我沒有說話,因為我失去了和別人說話的能力;我沒有說話,因為我迷失了自己。

接下來的幾天,妳都沒有出現在索邦咖啡館。接著,學校就放假了,應該是二月份的寒假。在我總算不再習慣性地尋找妳的身影時,妳又貼回了我的身邊。妳向我打了招呼,點了一杯美式咖啡後,我們沒有再說話。妳看見我側過身,試圖從口袋深處掏出幾個硬幣,便把手放到我的前臂上,對我說:「不用找了,我請妳。」那一刻,當我轉身向妳道謝時,我才看到妳憔悴的臉。我回握住妳的手,妳卻哭了起來。對不起,妳笑著道歉,又接著說了幾次,為此感到難為情,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把手抽回,只收回了我的視線。

我不確定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多久,妳把悲傷交給我,而我又在那之上疊了自己的。最後,妳低聲說:「您的孩子⋯⋯他們真是可愛。」這句話讓我瞬間潰堤。

咖啡廳老闆見狀,前來好言相勸。女士們,現在是什麼情況?啥?妳們看起來挺自在的?但會嚇跑其他客人啊!我可以給妳們來點什麼,安撫一下情緒?一小杯蘋果白蘭地,如何?

樂意之至。

我們一口乾了它。妳被酒嗆醒,我恢復正常呼吸,在血管裡幾毫升氦氣的作用下,我似乎被解放了,大膽邀請妳當晚到家裡用餐。

妳露出笑容。我向妳要了筆,把小窩地址抄在杯墊背面,當然還有對講機名稱,一個不屬於我的名字。